右手提着一个不轻的麻布袋,悄声走在树丛中的梦龙,没有注意到学院办公塔上方的锋利视线,而是时不时会抬头仰望夜空。
本应星河灿烂的夜空,没有一丝光彩,甚至连那两轮酷似兄弟的月亮也不知踪影。
显然这一切都是黑暗来袭的前兆。
想起这点,梦龙便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,生怕跟不上那些经过严格训练的自卫队队员的脚步。
为了能够获知更多关于任务的情报,离开一年教室的梦龙,便来到广场附近,希望可以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。但是当全员用尽力气呐喊『我们一定会赢』的时候,梦龙差点被震晕。
有信心是好,但是有必要这么傻不拉几的大喊大叫吗?
捂着耳朵的梦龙,心里不停抱怨着。
不过,他却对抱有坚定信念的米娅,改观了。
显然之前他和爱丽丝都过于小瞧米娅了,或许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公主。
只是胸部有些小……
想起『胸部』,仍然机械般迈着步子的梦龙,不由涨红了脸。
爱丽丝的胸部,好柔软,那简直是不可思议,堪比非布希斯的三大不可思议。
尤其是那令人酥麻的柔软中,居然还带着清清的山茶花香,这让他差点冲破理智的束缚,就那样与爱丽丝沉溺在激情和羞涩的夜晚中,不去想黑暗和约定。
但是,那个差点死在梅萨哈沙漠中的少年,就此打住了。
他无法为奇迹般赐予他第二次生命、说是女神都不为过的少女带来幸福。
这个被称为魔王的少年,心在犹豫。
对于少年与少女脆弱的恋情来说,这份犹豫,是致命的。
因此,少年在痛苦地挣扎,他不想爱丽丝痛苦,更不想让更多的女孩伤心。
但是,即便没有契约的束缚,他也愿意帮助爱丽丝。
——这正是梦龙的心意。
因为那位被孤独和寂寞洗劫一空的少女,为他牺牲的太多了,到最后居然连身体都不顾了。
这,足以让他做出明知道可怕、却还是去面对的决定,甚至让他忘记取回失去的记忆。
独自一人跟随在自卫队后方的梦龙,脑中不停地胡思乱想。
寂静的夜晚总是让人抑制不住的思考——这,仿佛是大自然对人类做出的惩罚。
虽然说已是魔王的梦龙是曾经的人类。
突然,位于前方的自卫队成员们纷纷停下脚步。
而注意到这点的梦龙,也疑惑地停下脚步。
这时,从前方较为宽广的草丛中传来粗犷的男音……
『米娅公主殿下,我们已经抵达第二魔法雷区安全区域。根据当前第一雷区的状态,敌方部队似乎还没有抵达第一魔法雷区。』
『这么说的话,我们还有一点可怜的时间吗?』
不知米娅为何说『可怜』的路克斯,疑惑地点点头,说道:
『看来是这样没错……』
米娅静静地看着前方黑暗宽广的草地。
虽然此地与前方看起来都是平坦的草地,但是只要多跨过半步,就是随时可能让人丧命的魔法雷区了。
为了防止黑暗势力的突然袭击,在梅纳森魔法学院东部的沿海地区排布着几条魔法地雷防御线,能够在第一时间阻止心怀不轨的入侵者。当然,平日的这里是禁止任何人出入的。
通过特殊的水晶石存储定量的魔力,在受到一定的刺激之后,产生不亚于摧毁一座楼房的爆炸力,彻底地炸掉目标——这就是不稳定的魔法地雷。
由于魔法地雷的不稳定性和昂贵的造价,除了梅纳森魔法学院之外,非布希斯的其它地方并不常用魔法地雷。
熟知这一切的米娅,目露坚定,说道:
『好吧,路克斯,吩咐下去,魔法骑士和骑士位于前列,远程魔法师后方掩护,大家不要忘记找好遮掩物,让我们来打赢他们吧!』
『是的,米娅公主殿下……』
接到命令之后的路克斯,便开始执行团长的命令。
而仍然躲在稀薄树丛中的梦龙,也了然知晓——他们开始了。
然而,正当他打算到偏远一点地方观察的时候,却被一声饱含警戒意味的话声打断了——
『站住!你是什么人!?』
心想不妙的梦龙,想拔腿就跑。
但是被理智束缚的他,没有半点动作。
如果对方是一位魔法师的话,逃跑未免太过有勇无谋。
只需一颗飞跃的大火球,足以让他燃烧殆尽。干涉空气中魔力所产生的速度与奔跑的速度比起来,别说是跑,就算是飞,恐怕也只有被烧成灰的份。
深知自身实力的梦龙,不觉得可以躲过对方的魔法攻击,或是通过释放同等级的魔法来抵消魔法攻击。
于是,梦龙紧紧提住手中的麻布袋,慢慢地转过身……
是位留着暗红色短发的女孩,眉头紧锁的脸上不难看出她在害怕。仔细看的话,她穿着被胸部撑满、合身的制服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,似乎她也没有想到会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。
认为第一任务为安抚眼前女孩的梦龙,套近乎般的轻轻一笑,说道:
『别紧张,可爱的小姐,我是你的同学。』
『同学……?』
随即,女孩愤怒地皱紧秀眉,说道:
『不可能!你居然在骗我,这里除了自卫队成员,根本没有其他人!』
『不……我不就是一个吗?』
『不…不可能!?』
面对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的少女,梦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
虽然之前没说,这位不断否定摇头的女孩,的确是梦龙的同班同学——安娜。
但是梦龙与她,并不是熟悉、只能说是认识的关系,就是彼此知道对方名字的那种。
『额……安娜同学——』
『等…等等,你…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啊!?』
梦龙无奈地摇摇头,看来传闻没错。
『因为……我们是同学啊,这不是一个简单到连小孩都懂的问题吗?』
『嗯……』
像受惊下却要探明究竟的小兔子一般的安娜,疑惑地打量起梦龙,但是她手中紧握着的短小、如枯树枝一般的魔杖不曾放下,说道:
『你看起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,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来着……』
对沉思状的安娜,梦龙期待般看着她,希望她能说出『原来你是梦龙啊!』。
突然,安娜恍然大悟地说道:
『啊……好…好像我想不起来了呢……』
这话一出,多亏梦龙够结实,才没摔在地上啃落叶。
眼前的这个像小兔子一样的女孩,的确是恍然大悟,但是话的内容却与之不配。
会有这样的队友在,那个平胸公主真的没问题吗?
即便明知多管闲事,也不得已担心的梦龙,开始忧虑起来。
但是,这也不能全怪安娜,上课经常打盹的梦龙,也有部分责任。
不过,眼下最重要的是摆脱安娜,找个安全的地方见机行事。
『没关系,想不起来的话,就不要去想了。总之,我没骗你,我是你的同学,而且我现在准备回学院有重要的事情要办,所以再见,安娜小姐!』
正当梦龙转身开溜之际,安娜却开口阻止道:
『等等!都说人家想不起来了,这反过来说,你不是很可疑吗?虽然制服看起来与我们学院的制服相同,但是用魔法仿制也不是不可能。所以,可疑君,劝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去见我的团长大人吧,是死是活,都是她说了算。』
没有听错,那只可爱的小白兔,转眼间变成了一直邪恶的小蝙蝠。
『我说你这变化的真够快啊?』
『是吗?』
安娜像受到表扬似得,微微一笑,说道:
『是爱丽丝同学告诉我的呢,对待男人要狠一点,不能留给他耍赖的余地。』
虽然多半猜到会是如此,但还是无法相信的梦龙,心里恨得很是无奈。
爱丽丝,你就是那样的待人方针吗……可恶,果然你还是邪恶的……
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就是梦龙的安娜,继续说道:
『她还告诉我,她就是在一位名叫梦龙的同学身上实践的呢,说捉弄梦龙是她今生最大的一件趣事……不过,好像梦龙过于痴呆,导致每次她都要主动才行……』
眉头紧锁的梦龙,不由地打哈哈,说道:
『是…是这样吗?』
『嗯。』
点头赞同的安娜,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说道:
『你认识那位叫梦龙的人吗?哼哼,如果你要是能认识他的话,那我就承认你没有撒谎,是我的同学。如果不认识的话,你知道结果的……』
这一句可把梦龙问住了。
若是爱丽丝真是对别人那样形容梦龙的话,他也没有勇气承认——我就是。
但是不承认的话,就要去那位讨厌平胸二字的少女了。
在这样紧迫的情况下,还要会见讨厌的人,这绝对不是一件趣事,说不定米娅在一怒之下会宰掉梦龙,那可就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了。
……怎么办?
难道要击败眼前的安娜吗?
不,提了提手中麻布袋的梦龙,知道击败是做不到的,唯有击杀。
要…要杀掉安娜吗?
猛地一摇头,会为他人着想的梦龙,绝对不会因此而残杀无辜的人。
然而就在梦龙被这一问题打得措手不及之时,一个悦耳中透着认真之意的女声,插了进来:
『安娜,你不在你的岗位值守,在这里干什么!?』
『啊……』
被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一惊,肩膀都为之一抖的安娜,慌忙说道:
『米娅学姐,我…我我……』
一时之间结巴的安娜,憋屈地低下了头。而视线跨过安娜的米娅,用锋利的目光,盯在了倚在树皮干枯发裂的老树上的梦龙,说道:
『是你!?』
『哟……平胸公主,晚上——』
『好』字没说完的梦龙,便被飞来的脚踢正中肚脐,随之飞到了后方半米已沉积厚厚落叶的草丛上。但他没有因此放开右手紧握的麻布袋,仿佛那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一般。
痛苦地抚摸着肚子,缓慢起身的梦龙,说道:
『喂……有你这么用飞踢来打招呼的吗?』
但是刚要坐起身的梦龙,被突如其来的踏脚,又一脚踩回了草丛中。
明明是一只小巧、穿着布鞋的脚丫,却出奇的有力,仿佛这正代表着少女的愤怒与羞耻。
低头俯视的米娅,皱着眉头,说道:
『我…我应该说过,再次说出那两个禁忌字眼的人,杀无赦。』
说到此处,米娅如寒冰一般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。虽然美,但在没有月光映衬、踩住别人的情况下,显得比爱丽丝的微笑还要恐怖。
接着,米娅说道:
『呵呵,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的吧?对吧?梦龙同学……』
『梦龙……?』
被刚刚一击吓坏的安娜,最先疑惑地问道。
『对呢,我现在正踩着的这条一年级虫子,有个名字,是叫梦龙来着。』
『一年级……梦龙……啊……』
安娜不由后退一步,恍然大悟地说道:
『他…他就是那个梦龙,我的同班同学啊!』
『喂,我说安娜,我早就说过我就是你的同学啊,你还偏不信……啊……』
话说到一半,米娅又狠狠地踩了一脚,痛得梦龙直撕牙咧嘴。A级魔法师的力量真是一点都不能小瞧。
『他…他他难道就是爱丽丝口中的那个变态吗?』
『没错哟,安娜,这个家伙的变态本质,我亲眼所见,亲耳所闻……』
似乎想起之前的羞辱,又增添几分怒意的米娅,狠狠地、如同机械一样踩起梦龙,说道:
『你这只恶心的变态……叫你当变态!这就是对你的惩罚!』
虽然很痛,但是对于已是魔王之躯的梦龙来说,这种单纯的物理攻击并不算是有力的攻击。
话句话说,不知梦龙真正身份的米娅,在白费力气。
同时……在米娅抬起那纤细、裹着黑色长筒袜的右腿的时候,棕色的百褶裙的裙摆也随之上下起伏,使得米娅充满神秘和诱惑的三角地带暴露在了梦龙的视野中,仿佛都可以闻到从中散发的芳香。
起初,梦龙并不在意这一点,但是被不停的、像踩恶心的虫子一样的踩着,任谁都会愤怒。
趁机抓住米娅踩累休息的瞬间,脸上挂上坏笑的梦龙,说道:
『黑色……啧啧,真没想到,那个可爱的公主会穿黑色啊,这不是显得过于成熟了吗?』
『为…为什么……?』
丝毫没有想到梦龙为何如此问,继而顺着梦龙的视线看向裙底的米娅,脸蛋上一瞬间染满红晕,竟然连整个娇小的身躯都开始颤抖起来。尤其那只仍然踏在梦龙肚子上的右脚,仿佛**一样,嗡嗡地震动起来,不禁让梦龙感觉痒痒得。
虽然因天黑而不知米娅已是一脸红晕,但是通过小脚传来的震动感便得知米娅状态的梦龙,继续说道:
『直说吧,黑色非常不适合你……』
『笨…笨蛋!』
羞意过度的米娅,急忙撤离梦龙的身旁,说道:
『人…人家今天穿得是白色的啦!?绝…绝对不可能是黑色的呢……』
当然,天这么黑,是不可能看到那块神秘小布的颜色。梦龙只是为了出心中的一口恶气,而故意那样说罢了。
而从刚刚起就陷入震惊状态的安娜,急忙跑到米娅的身边,扶住她的身体,说道:
『米娅学姐,刚刚你自己报告了小裤裤的颜色呢……』
陈述事实的安娜,又恍然大悟地说道:
『难道……现在开始流行自己报告小裤裤的颜色了吗?不…不对呢,这和爱丽丝小姐说的,好像背道相驰呢……』
但是安娜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番话,像是浇到火上的油一样,让意识到被捉弄的米娅更加羞辱,恨不得立刻咏唱寒冰世界,冻结这片森林和躺在地上的梦龙。
然而想起『我一定要赢!』的米娅,陷入了冰冷与火烧相煎的沉默之中……
与此同时,终于松了一口气,脱离苦海的梦龙,急忙站起身,警惕地看向面前的、一红一黑两位少女,生怕再有一记飞踢突然袭来。
不过,飞踢没有到来,却有一声比飞踢更令人胆寒的话语传来:
『安娜,用火球术烧了他,要确保烧成灰!』
『咦?』
显然没有明白米娅所指,或者说不相信米娅所说的安娜,看看对面的梦龙,又看看身边的米娅,说道:
『米娅学姐,这…这不是有点过分了吗?他怎么说也是我们学院的学生啊,而且还是爱丽丝小姐的朋友……』
脸上已被冰冷替代的米娅,静静地摇摇头,说道:
『不,是他把我的话当成玩笑的错,不是我。因为我的魔力是寒冰属性,与火相克,所以没办法毁尸灭迹。因此,拜托你了,不,这是团长的命令!』
『等…等等!』
把麻布袋藏到后背的梦龙,似乎在拖延时间一般地说道:
『喂喂,你若无其事的下达把我烧成灰的命令,是怎么一回事啊?即便是恶毒的歹徒也不会如此啊!?』
的确如此,现在的米娅可以说是无情。
本就是朋友之间玩笑一般的调侃,不仅没有笑过,反而因此招来杀身之祸——这,未免太难以让人接受了。
那位可爱到会说出『一定会长大』和『我一定会赢』的少女,没到会是这样的无情。
不仅仅是相对陌生的梦龙,就连作为队友和学妹的安娜都感到些许无情。
然而,这样『无情』的米娅,却静静地憋出泪水,说道:
『不想死的话,那你娶我……』
『哈?』『咦?』
对这突如其来的求婚,梦龙和安娜都吃惊地张大了嘴。
那个无情的要烧灭梦龙、却突然说出『你娶我』的米娅,脸上洋溢着的不是求婚时应有的幸福,而是无奈的悲伤,仿佛这个决定非常令她为难。
就连说话不容易结巴的梦龙,像咬到舌头一样,说道:
『你…你你刚刚说了什么?』
『我说,你如果不想被安娜的火球术烧成灰的话,就娶我,做我的丈夫,今生今世永远陪在我的身边,不准背叛我,要绝对听从我的命令。就是如此。』
『什……什么……』
虽然米娅的话声中带点颤音,但是她的认真让天然的安娜都为之一振。
没错,这是女孩向男孩的、非布希斯难以发生的求婚。女孩还是贵为公主之身、被尊贵和可爱包围的A级魔法师。这,任谁都觉得像中了大奖一样的喜出望外。
但是对于根据常识判断不可能的梦龙来说,这位向他求婚的少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,何况从女孩眼中难以掩饰的悲伤中,不难看出——她在强迫自己。
使劲甩甩头的梦龙,疑惑地问道:
『为什么……?』
『为…为什么?』
显然没有料到梦龙这样问的米娅,不解地歪歪头,说道:
『母后曾经和我说过,如果被男孩看到那…那个地方的话,只有两个选择,杀掉他或者让他娶你。刚刚我也说了,把你烧成灰的话,你不肯,那么就只有让你娶…娶我了……好…好好了,快点告诉你的选择,死或生?』
如果可以的话,此刻的梦龙真想和米娅的母亲面对面的评理。
只是不小心飘到一眼,就要面临人生的两大问题,死或者结婚,这……真的没问题么……
虽然梦龙心里是这么抱怨,但是他可没有忘记,手上还握着关键证据——
『等等……其实我根本没有看到那个地方。』
刹那间,听到此话的米娅,冰冷地皱起秀眉,似乎在为梦龙做最后的提醒。
即便如此,还是撞着胆子说下去的梦龙,说道:
『是真的,我没有骗你……』
梦龙左右看看黑乎乎、分不清树枝与草丛的四周,说道:
『你想,天这么黑是不可能看到什么的啦。所以,这只是一个天大的误会,其实在教室里的时候,那也是误会,我不是变态!』
听到梦龙打破砂锅的这番话,米娅并没有放松眉头,而是脸上染上一抹绯红。
对于这位清纯到连『睡』字都会娇羞的少女来说,梦龙的坦白不像是事实,反而像是逃避责任。
对此,米娅当然会愤怒。
最重要的是眼前的、双手一直藏到后背不知捣鼓什么的少年,知道了今天所穿内裤的颜色,而且还是亲口告诉他的——这是她难以忍受的耻辱。
如果少年答应她的求婚,那倒还好。至少那个地方被未来的丈夫知道了也不是不能忍受。
但是少年明摆着要推脱。
于是,眼看就要自己吞下这份羞辱的米娅,用纤细的手臂直直地指向梦龙,冷冰冰地说道:
『不管你是不是变态,你是变态的事实永远不会变。那么,变态我问你,你是打算拒绝、然后选择变成灰吗?』
不难听出,米娅是认真的。
但是早已做好准备的梦龙,苦笑着,说道:
『看来没办法靠道理讲通啊……这样的话,抱歉了,请一定要躲开——』
一直被梦龙藏在后方的双手,猛地摆到前方,而手中拿着的是一把比黑暗的周围更加暗淡的95式自动步枪。
啪……啪……
黑洞般的枪口喷出两道在夜晚尤为显眼的火舌,伴随着刺耳的、响际夜空与森林的枪响声,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老树的周围……
随后传来两个沉闷的、仿佛很有弹性的物体倒地声……
黑色的、覆盖厚厚落叶的大地与茂密像似死神的爪牙一般的森林,再次陷入沉默……但是不难听出,从附近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、脚踏枯竭树枝发出的脚步声。显然,附近的近卫队也被枪声所惊——这也是那种声音在夜晚的可怕与特殊,也是梦龙迟迟不肯行动的原因。
梦龙奋力地、小心避过斜插的树枝奔跑着……
那种刺耳的声音,以及那两个沉闷物体的倒地声,在梦龙的常识中,再熟悉不过。
但是,何时、何地——他无法想起。
即便如此,刚刚开枪的时候,他也被枪声所震,但他明白多停留一秒,就多出一秒的危险。
虽然非布希斯,不,即便是Dark·World也不存在火枪之说,但是与这世界至尊的魔法相遇的话,胜负难以定论。
如果输了,那就是变成灰。因为爱丽丝曾经明确地告诉梦龙——魔法师绝对不是软弱之辈,与单纯质朴的手脚捶打不同,他们有着更为神秘的力量,可以轻而易举地击杀你,一定要小心每一位魔法师。
没错,那种躲又躲不过、逃又逃不开的情况下,容不得梦龙多加细想,唯有借此逃离。
但是,那两位美丽而可爱的少女魔法师,又会如何?
巧妙绕到自卫队左侧方的梦龙,见他们没有追上来,不由地停下脚步,边噗哈噗哈喘着粗气,边摇着头。
没有办法……只能祈祷她们不要因失血过多而死……
因为与那位少女的约定,要替她达成的心愿,梦龙一直记得。
……爱丽丝,你现在在干什么呢……
想起当前要务的梦龙,猛地摇摇头,向前方比较开阔、却又安全隐蔽的草丛走去。
没错,先要弄清楚魔兵级恶魔的实力,否则一切都白费了,包括伤害那两名少女的罪孽。
追随梦龙的身影、小心不被其发现的爱丽丝,不得不停在学院东部森林的深处。因为一位身着黑布白条纹女仆装、却看不出温柔之气的少女,挡住了爱丽丝的去路。
眼前的紫发少女,正是让她犯下那个悔恨错误的罪魁祸首。
『爱丽丝小姐,这么多年不见,你还真是没变,依然那么活力四射啊!』
恭敬不矢礼仪、站在黑暗中的女仆面无表情,但是她的声音却带着一丝醋意。
对这丝『醋意』异常敏感的爱丽丝,轻轻一笑,说道:
『咦咦?你是谁呢?』
『什…什什么!?』
显然,被爱丽丝这句问话伤得不轻的女仆,愤怒地皱起眉头,说道:
『我是玛利亚,巴尔伯爵大人的女仆,难道你真的忘记了吗!?』
那个拼命追求她的男人,和那个默默嫉妒她的女人,爱丽丝当然不会忘,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。
但是,把右手指放到下巴位置,疑惑地歪歪头,做出如此可爱动作的爱丽丝,说道:
『是哪个玛利亚呢?嗯……人家认识的玛利亚有好多,到底是哪一位呢……抱歉,抱歉,人家尽力了啦,还是想不起来呢!』
『是那个拱手把巴尔伯爵大人让给你的玛利亚……』
说到最后,玛利亚的声音比蚊子振翅声还低,似乎非常的懊悔和悲伤。
为了满足巴尔的心愿,让他放手追逐心想的女人,作为青梅竹马的玛利亚,默默地看着这一切,明知道心爱的人会遭受怎样的痛苦,但还是背后偷偷地支持他。
但是她意识到自己错了,现在想夺回爱人为时太晚,唯有彻底地让他绝望……没错,抹除眼前紫发少女的存在,只有这样才能让一切回归到起点。
而仿佛上天可怜她一般,让眼前这位嫉妒到痛恨的少女失去了全部力量——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。
虽然不知玛利亚心想,但也能感受到几分心情的爱丽丝,说道:
『那……你这个玛利亚女仆,在夜晚、正好黑暗来袭的时候,来这里要做什么呢?』
『杀了你……唯有这样,才能让巴尔放弃!』
面对玛利亚冰冷如霜的话语,爱丽丝惊愕地倒退几步,说道:
『什…什么?等等……为…为什么呢,他怎么喜欢我是他的事情,与人家没关系呀!』
即便爱丽丝像一只不安的百灵鸟一般惹人怜爱,但是对于横下一条心的玛利亚来说,她只是嫉妒与悔恨的根源,必须除之。
『哼……一切都已经晚了,你现在才害怕也无济于事。只有你死,才能结束这一切。』
惊慌过度的爱丽丝,拼命地摇着头,不由自主地后退着,像似在否定着什么,说道:
『不要……不要,求求你,不要杀我……我…我是无辜的呀!』
『呵呵呵……』
或许是对爱丽丝恐惧的反应非常满意,亦或是期盼已久的目标即将达成,面露狰狞的玛利亚,边一步一步靠近爱丽丝,边仰天大笑着……就连那头长长的、乌黑发亮的头发也随着笑声抖颤起来,显得异常诡异。
片刻之后,停下脚步的玛利亚,像观察盘中的食物一样,盯着一脸惊恐的爱丽丝,说道:
『今天晚上,这一切就会结束……来吧,亲爱的爱丽丝小姐,让我们一起结束这一切吧!』
听到仿佛终结一般的宣言,爱丽丝却鼓起了脸蛋,那看起来像似为憋住笑意而导致的后遗症……终于,再也仍不住笑意的爱丽丝,哈哈大笑起来,让笑意刚止的玛利亚不由为之一振。
她…她绝对已经没有力量了,没有错的……
魔力的存在非常特殊,给人的感觉类似一种压迫感。魔力强大的人只要愿意,仅靠魔力对低阶级的人产生的压迫感——这种方式,足以让没有抵抗的生物窒息。
即便面前的爱丽丝可能有意隐藏魔力,但是也不可能彻底抹除那种细微的压迫感。
换句话说,现在的爱丽丝与普通人,差异不大。
所以,得到肯定的玛利亚,不由放下心来,疑惑地问道:
『哼……死到临头,真亏你能笑得出来……是不怕死呢?还是天生乐观到如此地步?难道……是认为玛利亚我不会杀你吗?』
说到此处的玛利亚,似乎觉得很可笑似的,笑了出来,说道:
『呵呵呵呵呵……作为多年的相识之人,还是最后忠告你一下吧,我可是认真的。』
但是爱丽丝却少见地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像一位温柔的姐姐看撒娇不停的妹妹一般,认真地盯着玛利亚如蓝宝石般的眼眸,说道:
『玛利亚,你不懂魔法战斗吧?』
没错,这是根本问题。
任由一位普通人,与曾经、可以赐予梦龙魔王力量的魔法少女对战,那只有输得份。
倒不是因为爱丽丝还藏有神秘的力量,而是因为战斗经验的差距。通过长年累积下来的经验,那如身旁老树扎根一样,深深地刻在了身体中,是永远无法直接继承的东西。
换句话说,就是战斗力相差太远。
而2年前的玛利亚,最擅长的还是做家务,可以把像小型迷宫一样的伯爵家,整理得有条有理。
但是,就是如此的玛利亚,恢复静美的脸颊上露出一抹饱含自信与苦涩的笑容。那是只有经过艰难刻苦之后的人才能拥有的笑容。
与此同时,猛地掀起蓬松的黑色长裙,从左边、穿着黑丝吊带长筒袜的大腿左侧,抽出一根短小精干、头部镶嵌一颗鸡蛋般大小的黑色水晶球的魔杖,将它紧握在右手的玛利亚,说道:
『那个玛利亚已经死了……站在你面前的是——毒之玛利亚。请你记好,爱丽丝小姐哟!』
玛利亚轻轻一笑,说道:
『不过,大概没有机会了,那就把她带到地狱吧!』
话音刚落,魔杖水晶球前方黑光闪烁,随着玛利亚由下而上的挥臂,产生一道美丽、却让人畏惧的黑色光痕,飞向爱丽丝所在位置。
见此,凭借优秀的运动神经,纵身跳开的爱丽丝,恰到好处地避开了玛利亚的突然袭击。
而黑色光痕略过爱丽丝,与一颗老树撞在了一起……
没有爆炸,老树更没有被拦腰切断,只有依稀听到噗嗤的、像有机物被融化的声音。从冲撞的地方还浮起一股白雾状、闻着让人眼花缭乱的恶臭味。
回头看到这一幕的爱丽丝,心里动荡不安,说道:
『女仆玛利亚,你真的沾染黑暗了吗!?』
『沾染……?』
提起魔杖的玛利亚,怜爱地抚摸着黑色发亮的水晶球,说道:
『真难听……本来我就是属于黑暗呢,没错,我的家族,乃至我爱的人,都是属于黑暗呢……我…只是找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。』
那位纯洁的、喜欢整理家务的玛利亚,只是为了填补内心的那份悔恨,居然接受了一直被她抗拒的黑暗力量……一时之间,让因经历太多而麻木的爱丽丝都难以置信。
仿佛看穿了爱丽丝心中所想,玛利亚不由嗤笑一声,说道:
『很难相信吗?刚刚的那个魔法,是毒闪,很好听的名字吧?它可以将碰到一切的物体腐化,并且使其感染致命的病毒……是一触即死的魔法,也是我最得意的魔法呢……』
玛利亚将魔杖对准紫色眸子中仍然闪烁着不相信的爱丽丝,说道:
『知道了吗?爱丽丝小姐,这就是我的决意。如果你还藏有什么绝招的话,最好快点使出来,不然待会儿苦求我也没用哦!』
的确如此,爱丽丝曾经认识的玛利亚已经死掉了,而现在的玛利亚只是被悔恨控制的一具躯壳而已。
因此,爱丽丝仿佛怀念过去时光般地低下了头……
那个明明喜欢、却不愿表露的女孩。
爱丽丝曾经、不止一次地告诉她,加油。
但是女孩始终没有动作,为此,爱丽丝心里也是焦急。
然而爱丽丝万万没有想到,原来她的存在才是女孩——玛利亚最大的困扰。
是我的错呢……如果没有遇到他们的话,他们应该会是一对幸福美满的情侣了吧?
想到这里的爱丽丝,不由得苦笑了,猛地抬起头,冷冷地说道:
『不管你是哪个玛利亚,你应该明白对我——爱丽丝拔刀相向的下场会是如何吧?』
冰冷毫无感情、夹杂着久经历练的气势的这番话,让玛利亚全身不由为之一抖。
好…好可怕……
因为,即便身为精英恶魔家族之后,那种气势也绝对不是修行刚过2年的恶魔魔法师所能面对的。
但是,想起这两年来的苦和泪,咬牙坚持的玛利亚,握紧手中魔杖,说道:
『那应该是我说的台词,你还是乖乖地去死吧!』
以玛利亚挥舞手中魔杖为信号,两位200多年前相识的少女开始了属于她们的战斗……
夜空比起几个小时之前,变得更加暗淡,一丝如荧光的光明在此刻都显得宝贵起来。
而歪斜躺在草丛上、被若隐若现的萤火虫的荧光照亮面庞的两位少女,正心有余悸地喘着气……
『米娅学姐,刚刚那个是什么……?』
『不知道……只看到两道刺眼的火光……』
米娅回想着刚刚的那一幕,说道:
『大概是什么火系的魔法吧,不过,他的魔杖很奇怪呢,而且还可以瞬间发出那种速度的魔法,难道他用了魔法刻印么……不对,如果用魔法刻印的话,为什么还要用魔杖呢……』
为了尽可能的提升释放魔法的速度,将与目标魔法相匹配的魔法回路以极其密集的方式刻在身体上,通过灌输一定量的魔力,即可释放目标魔法——这,被称为了魔法刻印,是超高级魔法研究的结晶。
而在自身魔力为目标魔法凝聚之时,通过特殊的载体,诸如魔杖之类,可以提高魔力的质,从达到更强大的魔法效果。
换句话说,一个C级魔法师的火球术,通过魔杖提升可以达到C+级魔法师的火球术。
但是,魔法刻印与魔杖类增强装备,是相互矛盾的。
因为魔杖在增强效果的同时,会大大减少释放魔法的速度,与魔法刻印相违背;何况魔法刻印也带有凝聚魔力的特效。
除非……那根黑漆漆、会喷火的魔杖非常高级,以至宁愿牺牲宝贵的速度,也要达到想要的威力。
真惊人……他不是没有达到C级么,为什么会可以使用那么厉害的魔法呢……
想到这里的米娅,并不知道梦龙所用的根本不是魔杖,而是95式自动步枪。
即便如此,她还是深深地吐了一口气,咬牙切齿地说道:
『居然敢突然偷袭我……下次见到那个变态,绝不饶他。』
从刚刚起,脸上写满问号的安娜,不由开口问道:
『米娅学姐,我是说你刚刚为什么会推倒我呢?』
『推…推推倒?』
再次想起教室那一幕的米娅,猛地坐起身,一脸红晕地说道:
『我才没有推倒你呢!?』
『可…可是我现在为什么会突然躺在草丛中啊……』
『我都说——』
扭头看向仍然躺在地上的安娜,正打算否决的米娅,不由沉默了……
那是一幅说不出滑稽的画面。
娇柔小巧的身体成十字型深陷在落叶之中;倒竖的柳眉与含泪的双目,陪衬着鼓起的脸蛋,宛如一个因被误会而委屈至极的小女孩,惹人心动,就连认真的米娅都觉得此刻的安娜太可爱了。
但是,终于明白安娜为何这么说的米娅,红着脸站起身,走到安娜的身边递出手,说道:
『安娜,你没事吧?』
『嗯。』
点头应答的安娜,握紧米娅的小手,委屈地喃喃道:
『都吓了人家一跳呢……』
把安娜拉起的米娅,无奈的摇摇头,说道:
『刚刚,如果不是我推你,让你避开的话,那个未知的魔法,不知道会对你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啊。』
没错,在梦龙从背后拿出自动步枪的时候,比安娜敏锐许多,察觉危险的米娅,将安娜推向另一方,使得两颗金属合金弹头穿过两人的空隙射入森林大地深处;可以说是千钧一发。
若是两人的动作慢了0.1秒,那后果不堪设想。
『咦?』
安娜疑惑地歪歪头,说道:
『刚刚那个火光,有那么可怕吗?声音倒是挺让人害怕的呢……』
『火光和声音?那些恐怕是那个魔法的附加效果吧……那个可以轻易击杀我们的魔法……』
自感耻辱的米娅,握紧双拳,说道:
『可恶……变态梦龙,你究竟是谁……』
听到附近接连而至的脚步声,米娅接着说道:
『安娜,刚刚发生的事情,不要告诉任何人。』
『是…是的,米娅学姐。』
安娜略显疑惑地点头应道。
把那根奇怪的魔杖告诉别人,并不是什么好事,而且还会引起未知的恐慌。故而在查明事情真相之前,米娅希望安娜能够保密。
随后,身穿白色、印有古朴红色条纹的骑士铠甲的路克斯和身后随同的两名骑士,跑了过来……
路克斯见米娅和安娜安然无恙,在松一口气的同时,说道:
『米娅公主殿下,安娜小姐,你们没有事吧?』
『嗯……』『是的,路克斯学长。』
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的路克斯,疑惑地把头转向米娅,说道:
『殿下,刚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?』
『没什么。』
当然这是谎言。
虽然路克斯今晚是米娅的守护骑士,但她还是没有吐露实情。
『可是我确有听到像爆炸一样的刺耳声音,那是什么……?』
『刚刚,我和安娜遇到一只野猪,情急之下就发出了一个冰球术,然后轰的就爆炸了,你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吧。』
听到米娅解释的路克斯,撇头看了神情略显慌张的安娜一眼,说道:
『殿下,冰球术应该不会发生爆炸效果吧?而且殿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在下?』
说到这,路克斯停顿了几秒,继续说道:
『请恕在下直言,殿下,您有什么事情瞒着在下吗?这个时候,任何一个小细节都将可能影响待会儿的战斗啊。』
身为团长的米娅,当然明白这点。只是她不愿造成不必要的恐慌,何况她并不觉得梦龙是坏人。刚刚,如果梦龙打算击杀米娅和安娜的话,她们可能早已躺在血泊中了。相反,她感觉梦龙在刻意隐藏着什么,但也不是可以和部下讨论的事情。
细想片刻的米娅,将注意力转移到『待会儿的战斗』上,瞟了站在路克斯身后的两名骑士一眼,说道:
『其他人呢?该不会因此而乱了阵脚吧?有没有坚守自己的岗位?』
面对米娅一连串的问题,路克斯肯定地点点头,说道:
『殿下,在下让他们不要慌乱,注意前方空草丛的动静。接着就带着两名第一队的骑士,来探明刚刚的爆炸声。』
『嗯,你做得不错。』
米娅赞赏地点点头,说道:
『不过,我可以告诉你,刚刚的那个爆炸声与这次的任务无关,具体的细节还无法告诉你,要等我调查结束之后。这样……你可以放下心了吗?』
『是的,殿下。』
低头看了凌乱腐湿的地上一眼之后的米娅,说道:
『那我们走吧?』
『是的。』
于是,米娅与安娜、连同路克斯和他身后的两名骑士,向前方不远处、黑暗模糊不清的自卫队的埋伏地走去……
不见星光的夜晚的微风轻轻地吹拂着嫩绿的杂草,沙沙的略显恐怖和烦闷的声音充斥在梦龙的双耳中……
但是,伏在草丛上、仿佛对杂声充耳不闻的梦龙,正透过95式自动步枪的夜视瞄准镜、认真地盯着前方100米左右的草丛……时而左右摆动沉重、散发着淡淡润滑油味的枪身……
一个,二个,三个……十二个。
目前他通过夜视镜发现的自卫队人数有十二名,通过衣着的款式来看,其中有7名骑士,1名魔法骑士,4名魔法师。而魔法师大多掩藏在附近的树干之后。
但是,他们的正前方,也就是第一和第二魔法雷区的所在地,仍然没有任何动静。
入侵的恶魔队伍显然还没有到达第一魔法雷区。
因为梦龙明确从自卫队那里偷听到——那群无知的恶魔们,将先是踏入第一魔法雷区,经过一轮爆炸火焰洗礼之后,继续踏入第二魔法雷区,接受第二轮寒冰洗礼……到那个时候,已经惨遭破坏的恶魔们,还要面对擅长近战的骑士以及魔法骑士,甚至还需要防御远程系魔法师的攻击性魔法,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防卫计划,的确不需要多余的支援。
而这一切的开端正是雷区的魔力光辉地绽放。
然而,陷入黑暗的雷区不仅没有地雷爆炸后灼眼的光芒,连半点星星之火也没有,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,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紧绷神经,聚精会神地瞪着前方。
时间在不停流逝着……
即便梦龙有耐心,也不由疑惑不解。
『奇怪……为什么会这么久……?』
梦龙的奇怪不无道理。在紧张的气氛中,已经等了10几分钟仍没动静,任谁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。
难道,今晚他们不准备来袭,而是撤退了吗?
疑惑中的梦龙,抬头仰望——
漆黑一片,别说是两轮明月与星星的踪影,连一丝模糊的星光都找不到,丝毫没有晴开的迹象——这正代表着黑暗还在附近。
到底是怎么一回事……?——梦龙仍然疑惑不解。
而远处的自卫队成员之间,也开始小声讨论着—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
短暂的疑惑并无不可,但在战场上则是致命的。
突然,梦龙的前方100米左右、自卫队埋伏之地的中空闪现出一个巨大、足以包围自卫队的魔法阵,与地上同大小的魔法阵相对应。
它们散发出淡红色的光芒,在黑暗中看起来更像是血一样的暗红色;刻有古老神秘符文的魔法阵边缘,向外空如喷血一般地飘散着红色魔力凝结块;尤其是在浮动不平、以逆时针旋转的状态下,它们像两片沾血的锯齿盘,丝毫掩不住这一魔法阵的邪恶之意,让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。
当那群学生意识到这是什么的时候,已经晚了。
一具具庞大黝黑、身着黑色铠甲的恶魔卫兵们,拿着一把笨重不失锋利、仿佛可以轻而易举劈断一颗老树的战斧,从两层魔法阵中显现。而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——正是屠杀周围已经惊慌失措的年轻的学生们。
虽然在梦龙的眼中,这幅画面远远地看起来像是一个挺大的双层汉堡,但是努力压制住恐惧的梦龙,将视线聚集在了恶魔卫兵的身上……
在魔法阵余晖地映照下,恶魔卫兵股间那条根粗头细、比鳄鱼尾巴还要壮大的尾巴,清晰可见。
爱丽丝曾经微笑着告诉梦龙:
『瞧,那就是男性恶魔的真实面貌哦!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,他们一般会使用魔法变成与人类差不多的模样。怎么样?看着非常强壮吧?在女性恶魔的眼里,那就是帅气的象征。』
那时的梦龙,狠狠地吐槽了爱丽丝。因为他绝对无法认同女性恶魔眼中的帅气,即便时隔几个月再次见到恶魔的真身,还是如此。
不说别的,光是嘴边的那几颗长长的獠牙,就让人有些发麻,哪里还有美感。
不过,梦龙不是审美家,继而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的动作上,希望借此掌握他们的实力。
但是,当恶魔卫兵们有所行动之时,梦龙便于心不忍地把右手食指摆在了枪的扳机上……
因为太惨了,说是梦龙的眼前正进行一场大屠杀都不为过。
从远处传来的嘶喊声、哀嚎声以及各种魔法的爆炸声,扯动着梦龙的心弦,让他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。
然而梦龙的右食指在打着颤。
他答应过爱丽丝只是来侦查。如果他扣下扳机的话,虽然能够帮助溃不成军的自卫队,但同时也意味着将自己的位置暴露给恶魔卫兵们——这对于力量还不成熟的梦龙来说,绝对是一件非常危险、几乎等于自杀的事情。
但是那位散发着尊贵之气、留着一条可爱单马尾的女孩的身影,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梦龙的脑海中。
他知道,如果那位少女有意对付他的话,他现在的位置早就暴露,怎么可能还可以安静地伏在此处,他可从来没有小看过A级魔法师的实力,想必她和那位天然的安娜也同样在慌张地面对凶残的恶魔卫兵。何况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卫队被恶魔卫兵消灭,也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。
最重要的是——梦龙被她认为是变态的误会还没有解开。
犹豫只是一瞬间,然而当梦龙准备扣下扳机之际,耳边传来一个深沉、仿佛暗藏着无限悲伤的男音——
『你……就是爱丽丝的继承人吗?』
使得梦龙立刻将黑洞洞的枪口摆向左前方——
站在黑暗之中、被枪口所指的是一位身高将近180CM、留着红色短发的男人。与远处的、长着粗壮尾巴的恶魔卫兵不同,被健壮身躯撑起的黑色风衣随着轻风翩翩起舞,丝毫无法抵挡严肃中透露着的威严之气;而他血红的眼睛如同捕猎中的美洲豹,正严肃地盯着伏在地上的梦龙。
梦龙身体一抖,额头冷汗直冒。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,比起那群威猛的恶魔卫兵们,他才是真正厉害的角色。换句话说,就是幕后BOSS。
一点都不敢大意的梦龙,紧握95式自动步枪,说道:
『你是谁?』
当然不可能乖乖地回答。在摸清对方来路之前,不能因此丧失主动权。
『不……』
巴尔轻轻摇头,说道:
『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,你是爱丽丝的继承人吗?』
看来巴尔非常认真。
他认为先提出问题就应该先做出回答才是。
但是梦龙并不傻,何况这个问题关乎到爱丽丝。
『……』
沉默片刻的梦龙,说道:
『我可没有……与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谈话的兴趣。』
似乎梦龙的言语起到了作用,让一脸严肃的巴尔不由皱起眉头。
为了尽快结束这段悲情,巴尔倒是想一口气解决草丛地上的梦龙。但是2年之后的梦龙,好坏也是魔王。有着绝对自信的巴尔,也不敢过分小瞧梦龙。
无奈之下的巴尔,说道:
『巴尔·克里夫,侍奉玛门魔神陛下,担当伯爵之位,与爱丽丝是旧识——不知这样的回答,小子你满意了吗?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?』
巴尔一五一十地说着,似乎并不介意吐露重要情报。或者说他没有将梦龙看在眼里。毕竟梦龙仍然在凭借乃属高科技的自动步枪的威力,而非纯正又恐怖的魔王之力,与对面站立不动的巴尔,差了一大截。
但是因此而退缩,那就错了。
『玛门魔神陛下』和『与爱丽丝是旧识』——这两个关键点,梦龙可没有放过。
『不不,你需要再回答我的两个问题,我才会告诉你问题的答案。』
『为什么?』
眉头紧锁的巴尔,脸上除了严肃之外凸显出更多的是愤怒与不满。
因为巴尔以为梦龙有意愚弄他。
贵为伯爵之身的巴尔,当然不可能就此仍之为之,说道:
『小子,不要挑战我的耐心,如果你想早一步前去地狱的话,那我也无可奈何。不过,我可以成全你。』
梦龙嘴里轻轻咋舌,说道:
『不,我很正常,对地狱没兴趣。不过,你不觉得掉别人胃口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么?』
『此话怎讲?』
巴尔似乎非常在意失礼之事。
『玛门魔神陛下是谁?与爱丽丝是旧识——这,又是怎么一回事?』
对于牢记爱丽丝心愿的梦龙来说,玛门这一名字是其次,魔神才是重点。
如果没记错的话,爱丽丝曾经说过——Dark·World中存在7位黑暗之神。
这位玛门魔神陛下是否属于那7位黑暗之神?
爱丽丝与魔神,以及巴尔,他们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?
几乎忘记了危险的梦龙,不停思考着问题的答案。
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涉及到『魔神』的问题,或许可以早日达成爱丽丝的愿望。
但是巴尔却沉默了。
而远处的混战仍在进行着……
也许多耽搁一分钟,就会多出一位伤员。
换句话说,他剩余时间不多。
当然梦龙不是英雄,不会对谁都会伸出援助之手,但自卫队的成员,有许多都是他的同学。他可不希望明天的一年级教室里空空如烟,何况其中还有误会没有解开的米娅。
但也不能因此错过、也无法错过这条重要的情报。因为一看就是找上门来的巴尔,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梦龙。
『喂。』
没有丝毫松懈的梦龙,盯着黑暗中犹豫的巴尔,说道:
『你到底说不说?拖延时间对你我都没好处,待会儿学院高层知道的话,你的那群小弟们可是会消失的。』
『……』
巴尔仍然闭口不谈,仿佛那群恶魔卫兵的死活与他无关,但是脸上的动摇却无法掩饰。
因为巴尔担心遇到那位女孩。
『……她也会来吗?』
『谁知道呢!』
猜到巴尔在意爱丽丝的梦龙,坏坏一笑,说道:
『说不准就在你犹豫的下一秒来了,怎么办呢?』
当然梦龙是在增加巴尔的不安,让他的动摇变得更大,好套出巴尔隐藏心底的话。
为了保护失去力量的爱丽丝,在离开一年级教室之际,梦龙让爱丽丝乖乖在教室里等着。这样的话……只要自卫队没有彻底的败退,爱丽丝应该不会有危险。
这也是梦龙能够以胸有成竹的态度面对巴尔的原因。
『……撒谎,失去力量的她,绝对不可能来到这里!』
果然,为了击破神级封印魔法救出爱丽丝,拼命努力了200年,以一脸严肃过日的巴尔,不好骗。
这也是理所当然。从不知名的恶魔贵族之后,变成令黑暗种族羡慕嫉妒的伯爵之身……中间的经历难以用言语表达,但可以想象那不是一个轻松的故事。
然而缓慢站起身的梦龙,却坚定地摇摇头,说道:
『绝对?那种事情可能吗?就我所知,没有事情是绝对的……所以,要么你就干脆地回答我那两个问题,不然我们就这样干耗着时间,一直到你等的人的来了,我想你不希望在这样的情况下,与她见面吧?』
『她…她现在还好吗?』
巴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,又有些矛盾,似乎迷茫在相见与不见——这两岔道上。
但是目前的情况,容不得巴尔犹豫,那支年轻的自卫队随时处于团灭危险之中,何况对于『玛门』与『与爱丽丝是旧识』的问题还没有解答。
梦龙将黑森森的枪口指向巴尔,大声吼道:
『你真的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吗!?』
皱眉的梦龙,盯着比他高一头的巴尔,说道:
『好,那就回答我的那两个问题!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。』
似乎已深陷回忆之中的巴尔,不由叹了一口气,说道:
『好吧,告诉你也无妨,终究今晚将是你的命运之夜。』
『……』
梦龙沉默着,什么命运之夜啊!?未免也太嚣张了吧!
但是梦龙只是沉默。因为比起无聊的拌嘴,巴尔即将吐露的真相更为重要。而且即便巴尔想要对他不利,他也有自信逃离此处,毕竟梦龙是继承爱丽丝全部力量的新生魔王,虽然不确信能击败巴尔就是了。
接着,巴尔边回忆着,边怀念地说道:
『那已是210年前的事情了……』
那是一个充满鲜血与尸体的荒地。
一眼到头全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。有的已经被烧成了焦炭,干裂发黑的皮肤让人无法注视;有的被冻成冰块因撞击而破碎为包含尸块的小冰石,洒满大地;也有的胸口开了一个大洞,冷凝变质的血块附着在肋骨的边缘,显得凄惨无比;毫无疑问,这里经历过一场惨不忍睹的魔法战争。
而且是人类与恶魔之间的战争,没有其他光明与黑暗种族的参与。
因为地上人形和庞大有尾的遗体,正代表着一切。
没错,那些残缺不堪的遗体曾经是,男女混搭的人类,以及健壮雄性恶魔。
从战场上仍然活动的、一位有着金色波浪披肩发、正注视着充满血腥味的少女和身边站着的、身着白银古朴铠甲的12位骑士——这一迹象来看,是人类赢了。
『……这些都是生命吧?』
金发少女,迷人的眼眸中光芒闪烁,似乎在表达着非常排斥战争、却又不得不接受战争——这种无奈与痛苦。
护卫骑士们都在沉默着,仿佛与金发少女感同身受,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,尤其在看到一边倒地的尸体之后。
但比起尽自感叹的金发少女,他们多了一份想要守护主人的心情,也因此焦急起来。彼此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……最终选定由留着红直发、即便有鲜血洒地的侵犯也不曾玷污高贵气质的少女,代表发言。
『陛…陛下,不…不是那样子的,这些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。』
虽然红发骑士脸上是微带红晕的一本正经,但一点儿都掩饰不住她些许的紧张之意。
被尊称为陛下的金发少女,突然觉得有些好笑,毕竟对面的这位红发骑士是最小、也是最容易害羞的部下。
平日里,挑逗红发骑士,成为她最大的趣事之一。对此,其他11位、作为哥哥姐姐的骑士们,也是心照不宣,蛮有默契地以挑逗的方式疼爱红发骑士。
于是,金发少女嘴边露出一抹浅浅而美丽的笑容,说道:
『雅尼丝,到底不是哪样子呢?』
名叫雅尼丝的红发骑士,心里不由慌张起来。
又…又来了哦……
即便是先天的天然呆,也该注意到金发少女脸上挂着的笑容:猛一看很甜、很温柔,宛如神圣纯洁的仙女一般,但越看越心慌——就像明知道即将面对什么、又毫无办法干着急一样。那不是坏笑,还能是什么。
但是雅尼丝并不讨厌主人、哥哥和姐姐们的捉弄。因为每当他们这样的时候,都会像心灵得到慰藉一般地微笑,至少他们是高兴的——有这点就足够了。
然而现在的问题不是讨厌、不讨厌的问题,而是该如何回答的问题,这可把雅尼丝难住了。
『那…那…那那个……』
又摇头,有摆手的雅尼丝,完全就是一副慌张、却毫无办法的样子。
『噗……』
让以金发少女为头、其他围在一起的11位骑士,不由笑了出来。
顿时,那种战争结束后的疲劳与沉重减少了些许。
继续微笑着的金发少女,走到雅尼丝的面前,轻轻握住她脱掉金属护手的小手,说道:
『谢谢你,我可爱的雅尼丝,愿你永远这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可爱。』
一瞬间,雅尼丝小巧、沾有血迹的脸蛋上,露出一抹绯红,显得无比幸福。没有比金发少女真诚的、清脆如百灵鸟的感谢声,更让雅尼丝开心的了。
而这也是被金发少女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的雅尼丝的功劳。每次都让金发少女仍不住想要抱住她,好好疼爱雅尼丝一翻,但毕竟是部下,何况还有其他男性部下的存在,也只能作罢。
不过,的确如此,难怪金发少女如此。因为别看刚刚的雅尼丝是一副娇小懦弱的模样,但她外表看起来却像是一只可以燃尽一切的火凤凰,这种落差化作一种名为占有的欲望,不由让人心痒难耐。
然而,减少些许不代表抹除。那是战争,持续几百年、乃至上古的战争,自从人类与其他种族诞生以来、就不断爆发的战争。金发女孩不可能因为雅尼丝的微笑、或是自身的欲望,而将被非布希斯大陆人民拥为『英雄』、必须带领所有人类战胜黑暗的这份责任感放下。这是她和她12位守护骑士之间,心知肚明的事情。
轻轻松开手的金发少女,向后退了一步,精美的脸上笑意全无,说道:
『不过,我可爱的雅尼丝啊,你并不适合继续呆在恐惧大陆……回去吧,去守护人类处于危险边缘的梅纳森魔法学院吧,真正需要你的,是那里。』
『……』
本因右手被金发少女紧握而幸福地眉飞色舞,又因右手突然被松开而稍显失望与不舍的雅尼丝,猛地瞪大眼睛,说道:
『什么……!?』
不仅仅是雅尼丝不知道金发少女为何如此决定,就连其余的11位骑士也是一头雾水。
若是由于战场的血腥与残酷而心情沉重,那不是不能理解。
但没有做错事,还如此可爱的雅尼丝,就这样被突然地开除,却难以让人接受。
『陛下,到底是为什么?雅尼丝虽然刚刚没有回答上陛下的问题,但也不至于让她单独一人回非布希斯啊!』
站在雅尼丝身边的一位名叫阿尔凯特的男性骑士,奋不顾身地说道。
除了金发少女之外,就数雅尼丝对他最亲了,虽然与其他骑士们相处也是友好,但还是有点不同。
正因这点,留着黑色短发的阿尔凯特,才会如此失态,没有顾忌站在对面的金发少女正是他的主人。
『阿尔凯特……』
似乎没有在意阿尔凯特的失态,尽自喃喃的金发少女,认真地看向身高比金发少女略矮的雅尼丝,说道:
『雅尼丝,这次你做得很好,虽然是比较简单的任务,但也漂亮地完成了,从这点来看,我的确没有让你回去的理由。但是你应该发现了吧?真正的战争与任务之间战斗的不同。』
『这…这这个……』
『陛下,即便不同,去主动面对、接受,不正是我们应该做的吗?』
阿尔凯特毫不退让地质问道,因此也受到站在旁边其他骑士们的责难。
战争与任务之间的战斗是不同的——这点,做过几次任务,第一次上战场的雅尼丝懂了;作为雅尼丝的前辈,经历过不少战场的阿尔凯特也懂;大家都懂。
当然任务中少不了伤害其他生物,但战场中的伤害简直就是拼命的厮杀。
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,不能同情,不能怜悯,更不能放弃……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,有着如此残酷坚定的决心——这正是战场的规则。而打破规则的代价就是死亡,成为路边野狗的杂粮,或是变成腐烂败坏的肉团。
即使再不想,经历了刚刚结束不久、几千人之间的战斗,相信铠甲上溅有斑驳血迹的雅尼丝,也不得不面对可怕的事实……在『选择接受』之后,成为真正的战士。
虽然有些晚了,但趁机斩断的话,应该还有救——想着这些的金发少女,没有说话,而是默默地看着雅尼丝,期望着。
『陛下……大家,这次我只完成了一些简单的任务,没能帮上大家的忙,非常抱歉。』
说着,雅尼丝深深地弯下腰,满怀歉意地为金发少女鞠了一躬,接着抬起身,说道:
『我知道战争的残酷,要不断地杀敌,比一般任务还要杀更多的人。而且感觉置身其中的大家像是变了一个人,好可怕……真的,那时的我感觉好可怕……』
说到此处的雅尼丝,娇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充满着不安,让人不由想紧紧地抱住这位受惊的女孩。
然而就在金发少女刚要迈步之际,雅尼丝开口继续说道:
『但是,但是比起大家的笑容,我觉得那根本不算什么,我想要呆在大家的身边……所以,陛下,求求你,请不要赶我走,我会努力杀敌的!』
听到雅尼丝几近痛喊的这番话,金发少女与她的守护骑士们,全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虽然雅尼丝加入守护骑士团的时间不长,算是经验不多的新生,但却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,怎能不让他们感动。
没错,从此刻起,宛如娇艳火凤凰的雅尼丝,正式成为金发少女的守护骑士团的一员。
谈到此处的巴尔,忍不住叹了一口气,说道:
『他们没想到,我躲过了那个叫阿尔凯特的致命一击,苟且残活下来,一直倒在旁边,偷听着他们的谈话。或许真是魔神陛下在守护着我们。』
正听着兴起的梦龙,不满地挑了挑眉,说道:
『先别谈你。那位金发少女是谁?而那个守护骑士团后来怎么样了?有没有把恐惧大陆攻占下来?』
『怎么?』
巴尔蔑视般地笑了笑,说道:
『小子,你什么都不知道么?这样,你也配留在爱丽丝的身边,当她的继承人?』
明知道这可能是巴尔的心里攻击,还是忍不住生气起来的梦龙,说道:
『哼!总比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岁的、还会装死的老头,更有资格吧?』
话一出口,梦龙就后悔了。
这明摆着就是回答了巴尔之前的问题——你就是爱丽丝的继承人吗?
果然,没有将梦龙的嘲讽放在心上的巴尔,满意地点点头,说道:
『小子,收到你的回答是好,不过,我没有不遵守诺言的习惯,所以还是告诉你后来发生的事情吧。』
『……』
梦龙沉默以对。
因为他没有放过巴尔红色的眼眸中闪过的杀意,但现在又恢复了平静,似乎巴尔真打算信守诺言。
然而,那一瞬的杀意,仿佛是一个警告,让站立在草丛之中的梦龙、握紧抵在肩膀下方95式自动步枪,警惕地盯着巴尔,说道:
『……那还不快点说?』
不敢转移视线的梦龙,侧耳旁听……
远处依旧传来低沉的、魔法的爆炸声,连续不断,听起来像是恶魔卫兵们与自卫队仍然处于交战状态,让梦龙在心底里偷偷地松了一口气。
他们还真强,至少比想象中的要强……
但是,仿佛感受到某种紧张气氛的巴尔,淡淡地摇摇头,说道:
『小子,别担心。我说到做到,至少现在我还不会杀你。』
『你管我!别小子叫过来,叫过去的,我叫梦龙。』
『你的名字,对于我来说,无所谓。』
梦龙明白,这个站在眼前不远处的男人,说无所谓就是指无所谓的意思,并无故意打击之意。
就算如此,还是忍不住咬牙的梦龙,不耐烦地说道:
『你到底说不说?你应该知道,我们的时间不多……还是你打算反悔了?』
『……爱丽丝就是那位金发少女啊!』
『什么!?』
惊愕的梦龙,马上想到一个最大的矛盾,愤怒地说道:
『想不到堂堂的伯爵也会撒谎,果然恶魔还是恶魔,不可信吗!?』
『不,我没有撒谎。她就是爱丽丝,爱丽丝也就是她,她正是那支堪称人类精英、比这所破魔法学院的骑士团强百倍、乃至千倍的守护骑士团的主人。』
『但是,爱丽丝的头发是紫色大波浪,而你刚刚说的女孩是金色大波浪——难道你不觉得很搞笑吗?』
当然,梦龙不是认为改变头发的颜色办不到,而是认为在这个与他常识相违背的世界中,改变头发颜色——这样的事情,不可能。因为,路过恐惧大陆,呆在非布希斯大陆的梦龙,并没有听过『染发』的说法。这边的世界,人们头发的颜色,大多都是天然的。
但是,面不改色的巴尔,仍然坚定地摇摇头,说道:
『因为爱丽丝变了……变得让我更加迷恋,甚至不惜为她与家族结怨。』
『什么变了?难道是爱丽丝她发生什么了?』
『……为了更好地控制爱丽丝,玛门魔神陛下对她注入了纯洁无暇的黑暗之力,打算破坏她的魔力中枢,也因此让她成为了既非人类、也非恶魔、不属于任何种族的存在。但她是那么的美丽……没想到连至纯的黑暗之力都无法将她的精神抹除。』
巴尔边感叹地摇着头,边赞赏地说道。
对于任何人来说,注入魔神纯粹的黑暗之力,与其说是得到强大的力量,倒不如说是打了一剂敌敌畏,随时可能因身体难以承受而毒发身亡。不,也许在碰到身体的一瞬间,精神就已崩坏。
这一点都不夸张。纯粹的黑暗之力就是那种致命的毒药。
但被魔神们当小白鼠使的金发爱丽丝,却坚持下来了。只是她的头发和眼眸变为了更加诡异的紫色。不能不说爱丽丝是一位了不起的女孩。
然而,仔细思考之后的梦龙,却疑惑地皱起眉头,说道:
『虽然不属于任何种族——这点,听起来是有点恐怖,但她不是活下来了吗?应该是吸收了魔神的黑暗之力吧?』
想起『进化』的梦龙,继续说道:
『话句话说,这不就意味着爱丽丝变得更加厉害了吗?』
『是的,她得到了新的力量,那是一种未曾见过的力量,就连玛门魔神陛下也拿她没辙。』
巴尔肯定道。
由金发变为紫发的爱丽丝,通过不可预料的进化,得到了更为强大、甚至让魔神都无可奈何的力量。说是一件喜事都不为过,但她会被封印的原因,梦龙并不知道。
于是,仍未放松警惕的梦龙,问道:
『那她为什么会被封印?不是魔神都拿她没辙吗?而且她还有骑士团守卫吧。』
『当然,只有玛门陛下的话,除非彻底地毁灭她,否则很难将她控制……但是,在那个时候,玛门陛下通知了其他魔神陛下,联合动用了可以封印神明的神级封印,将她封印在了梅萨哈沙漠中央深处……因此,我与她便分开了……』
说到此处,脸上依然保持着严肃的巴尔,却冷冷地嗤笑了一声,说道:
『你说的那个看似伟大的守护骑士团,早在金发爱丽丝变成紫发爱丽丝的时候,便全都背叛她了,随后也被追击的恶魔卫兵们所杀,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。』
『为什么!?』
因巴尔口中的背叛而颇为震惊的梦龙,愤怒地呐喊道:
『他们不是守护爱丽丝的骑士吗?为什么会背叛她?如果他们能够保护好爱丽丝的话,那她就不会呆在那个鬼地方、那么多年啊!?』
没错,长达200多年的孤独与寂寞,2年前的梦龙无法理解,而2年后的梦龙同样无法理解,或许这辈子他都无法理解。
但他知道那肯定不是美好的滋味,让他低头,陷入了无止境的苦涩当中……
『……你觉得是为什么?』
『……』
面对巴尔冰冷的反问,心中依旧苦涩的梦龙,恍然大悟。
因为他明白了,那位少女为何坚持力量金字塔的原因。
不过,就算爱丽丝的守护骑士团依然恪守职责,恐怕也无法抵御7魔神的联手攻击,更何况还有其他魔王级强者的参与。
所以爱丽丝注定要尝到200多年的孤独与寂寞——这是她的命运。
『可恶,可恶,可恶……我一定会保护好爱丽丝。』
没有因苦涩而忽视责任根源的梦龙,猛地抬起头,冷冷地盯着巴尔,说道:
『是你们的错,若不是魔神的封印,爱丽丝她才不会被封印!』
『我从来没有否认我一点责任都没有,毕竟他们是我效忠的主人。但是,我也不希望爱丽丝得到那样的结果,当初我也阻拦过,劝过她,让她尽早离开那个不属于她的地方,然而她却以身为人类英雄为傲,勇往直前……直到2年前,为了救出她,我都在努力着……所以,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难过!』
巴尔的声音平稳,却暗藏着激荡的情绪,显得是那么的真诚,就连身为敌人的梦龙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认同感。或许这个男人是真得深爱着爱丽丝,不然不会做出这么多出格、有违魔神旨意的事情。
『是这样么……』
但是转念一想的梦龙,震惊地瞪大了眼睛。
因为巴尔刚刚说过的『人类英雄』,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,随即让他想到了与爱丽丝名字不同的人类女英雄——拉拉。
于是,梦龙试探性地问道:
『人类英雄?』
『是啊,她曾经骄傲地说过,她是人类的英雄。而且她以前的名字不是爱丽丝,而是拉拉。』
随后一想,觉得梦龙问题有些奇怪的巴尔,疑惑地说道:
『这又怎么了?都是你们人类乱定的虚伪名号,最终还不是背叛……』
这一来,梦龙彻底地弄清楚了。
英雄拉拉的事迹,已经在梅纳森魔法学院生活几个月的梦龙,当然听过,不过没多少兴趣就是了。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,那位女英雄就是朝夕相处、与他缔结魔王契约的爱丽丝。
这个改名换姓来得,让梦龙好久不能释怀……毕竟之前还与爱丽丝拥抱了。
但是,巴尔这时却似有遗憾和忧虑地说道:
『本来,她应该等到我救出她的那一刻,但是没想到她选择了你,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力量,使用继承魔法……你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吗?』
『……什么?』
梦龙疑惑地问道。
当初与爱丽丝缔结魔王契约的时候,已是半昏半迷的梦龙,不知道爱丽丝的过去,也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,只知道爱丽丝会赐予他新的生命。
事后他才得知,那是爱丽丝的全部力量。
不过,不管如何,梦龙的心意都不会变。
这是早已呈现的事实。
没错,他会保护爱丽丝,直到契约结束。
但是并不信任梦龙的巴尔,用难以掩饰愤怒的语气,说道:
『小子,你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吗!?』
『什么?』
『是弱者啊!那么美丽的爱丽丝,就因一无是处的你,变成了弱者!』
对于巴尔吐露的愤怒之言,梦龙却不以为意。
虽然现在梦龙的确可以说是不成熟,尤其是对魔王之力的使用;但是,为了保护爱丽丝,为了完成与她的约定,梦龙会去努力,尽可能地让爱丽丝避免伤害。
事实上,这两年以来的他,也是这么走过来的。
但是以梦龙泰然自若、紧握自动步枪的姿势来看,他似乎有着对抗巴尔的自信。
『那又如何?我说过,我会保护爱丽丝的,我也会像你一样去努力。但是作为爱丽丝旧识的你,又为何出现在此处?』
『当然是为了阻止你!』
『……?』
现在,爱丽丝失去了力量,需要的正是保护。在独自奋斗200多年的巴尔的眼里,梦龙的存在就是一暴发户,而且还带有强盗属性。直接抢夺爱丽丝的力量不说,竟然还想继续呆在爱丽丝的身边——这怎能不让巴尔抗拒。
于是,攥紧双拳的巴尔,愤怒地吼道:
『不能让你继续接近爱丽丝,你根本没有资格、也没有能力保护爱丽丝,知道吗!?』
『……』
梦龙依然沉默着。
虽然梦龙不知巴尔如何想,但是他明白了,认为自己不可靠的巴尔,真诚、发自内心地担心着爱丽丝,只是巴尔对自己不满,而且还存在着很大的敌意。
不过,为了达成爱丽丝的心愿,梦龙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,势必会与巴尔产生冲突。不断努力、实力早已超越伯爵之位的巴尔,很强大,但是梦龙也会努力。因为在没找回记忆之前,他可不想就此断送难得的第二次生命。
但是巴尔的回答并不能解释、远处仍然与魔法学院自卫队交战的恶魔卫兵的目的——明白这点的梦龙,面无表情地说道:
『我想,以你的实力,应该可以单枪匹马来找我吧,为什么要带上那么多恶魔卫兵来伤害他们?这应该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,为何牵连他人?』
对于遭受恶魔卫兵突然出现之袭击的自卫队来说,那说是一场灾难都不为过。而且与得到魔王之力的梦龙不同,他们还是需要努力向前的学生。梦龙难以忍受因自身原因而为无辜的他人带来痛苦。
但是不这样想的巴尔,蔑视般地嗤笑了,说道:
『我以为你已经领悟了,没想到你会为这点纠结……真是令我失望。他们是我的部下,为了向你们愚蠢的人类展示我们的强大,为了迎接让我努力200多年的爱丽丝,他们的牺牲是必须的,这是他们存活的意义。而你们那不堪一击的守卫队的命运,就是接受——反抗我们的制裁。……像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,只有像你一样的废物才会做,我可从来不会做。懂了吗?』
『什么!?』
虽然巴尔的气势逼人,但就是无法接受这一做法的梦龙,愤怒地反问道:
『他们可是效忠你的部下,你难道连他们也不要了吗!?』
『没错,那就是他们存活的意义,价值所在。』
『……』
面对巴尔肯定地答复,梦龙只能沉默。
连部下都轻而易举地放弃的男人,真的有可能保护好爱丽丝么。或许这样的男人是最佳的选择,只是在不考虑爱丽丝任何想法的情况下。
不过,梦龙明白了,那群目前占尽优势的恶魔卫兵,只是被眼前的男人遗弃的棋子而已。而梅纳森魔法学院自卫队只是在白白牺牲罢了。
此刻,梦龙少见地露出动摇的神情。他没猜错,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他。
但是不给梦龙反思的时间,巴尔继续说道:
『为了爱丽丝,我什么都可以放弃,什么都会做……因为她是属于我一个人的,从205年前相遇的那一刻,她就是属于我的。像你这样的废物,呆在她的身边,简直就是玷污了她的存在,而那样的代价……哈哈哈哈……就是消失。』
没错,认为爱丽丝属于自己的巴尔,就是为了让爱丽丝呆在身边,彻底地拥有爱丽丝,才会真心付出了200多年。哪怕是再大的艰难痛苦,他也在坚持努力。
而突然冒出来的梦龙,并没有给出足够的、让巴尔放弃的理由。
因此那样的结果只有一个,发动这次袭击,在抹杀梦龙的同时,捕获爱丽丝。
但是,面对如此坚定的巴尔,不知不觉冷静下来的梦龙,冷冷地说道:
『不,你并不是为了爱丽丝,而是为了一己私利,你只想要占有爱丽丝,甚至不考虑她的意愿,连自己重要的部下都会放弃,你比废物还要渣滓。』
然而根本没有理会梦龙的巴尔,用兴奋的、仿佛梦想即将实现一样的语气,说道:
『所以,不管爱丽丝怎么想,或许她会责备我,亦或是更加迷恋我……哈哈,那也是应该的,毕竟我为她付出了那么多,都是为了她……没错,是为了她……』
突然冷下来的巴尔,十指的指甲忽然变得又长又尖,而他的双眼也发出暗红色的光芒,在黑暗朦胧的夜晚,看起来是那么的恐怖,不禁让人毛骨悚然。
他是恶魔,而且是实力强大的恶魔。
做出准备奔跑姿势的巴尔,紧盯梦龙,说道:
『所以……你还是消失吧!』
话音刚落,巴尔便向约10米开外的梦龙,冲去。
『你!?』
事到如今,再与巴尔多谈也无济于事,巴尔是认真的,梦龙明白,那么就应该先下手为强。
思绪飞转的梦龙,迅速对准巴尔右大腿位置,扣下早已拉好枪栓的95式自动步枪的扳机……
嘭……黑漆漆的枪口火光喷射,火药爆炸的声音响际周遭,比巴尔奔跑速度快好多的合金弹头,在一眨眼都不到的时间内,便准确无误地抵达巴尔右大腿靠上部位。
但是,巴尔根本没有停下脚步,甚至连疼痛的闷哼声都没。因为,在弹头接触右腿前方10CM处的时候,巴尔的面前浮现出一层淡淡的、闪烁着暗红色的薄膜,与此同时,他的身后闪现出一个符文密布的、直径比巴尔身体宽些许的小型魔法阵。当弹头撞到那层薄膜的时候,如此近距离大威力、在300米开外都可以贯穿10mm钢板的步枪子弹,竟然轻描淡写地被弹飞,而那层薄膜随后便消失了。
换句话说,普通的射击对巴尔没用。
当然梦龙不曾想过,仅靠一发5.8mm步枪子弹,就能击败巴尔。
但是如果多发子弹会是如何,梦龙仍想试试,不管那层红色薄膜是什么,但总有一个极限。
于是,保持着随时可以做出闪躲姿势的梦龙,匆忙间,连续扣下了扳机。
嘭嘭……嘭嘭……嘭……5发高速前行的弹头,在刺眼火光和低沉声响的伴随下,飞向巴尔的右腿处。
由于是连续点射,准星虽有抖动,但也相差不大,至少保持在一个圆心之内——这正是在考验,巴尔那层可以弹飞弹头的薄膜的抗冲击力。
又是一瞬之内,弹头几乎同时抵达薄膜处,但全都被弹飞了,甚至连相撞的火光都没。
然而,这次产生的效果,可以说是颇为丰厚。不仅仅在那层薄膜表面涟漪起圈圈波纹,最重要的是巴尔因此停下了奔跑的脚步。
因为太奇怪了,即便是上古、或是神级魔杖,用极其强大的魔力作为支援,也难以达到930米/秒的速度,除非瞬间移动,但那是魔王级魔法,面前的梦龙不可能在2年之内习得,何况子弹根本就是飞行过去的,而不是闪烁。
莫非前方距离还有5米、紧握一把长长的铁块的家伙,很强?还是爱丽丝将自己的魔法刻印也移植到了他的身上?不对……移植魔法刻印可不是轻松的事情。
——这样迷惑的巴尔,盯着梦龙双手紧握的95式自动步枪,说道:
『你手中拿着的东西,是什么?』
『谁知道呢……』
抓住巴尔的动摇、不放的梦龙,可不会就此错失心里攻击的良机,说道:
『说不定是圣剑,也可能是魔杖……嗯……就连战斧也不无可能。』
『……小子,你就扯淡吧。那个东西的功效应该不止如此吧?』
从来没见过自动步枪的巴尔,不认为那是魔法,应该是一种未知的兵器。因为,与疑惑不解的米娅和安娜不同,他对魔法的认识可以说是再深刻不过,不管有没有魔法刻印,那代表着魔法言灵的符文,不可能没有。显然,那把未知兵器,除了火光与声响之外,并无任何魔法阵。
即便如此,还是无法猜透梦龙所拿武器是什么,却觉得它一定隐藏着什么的巴尔,故作无所谓地说道:
『算了,不管你那是什么兵器,你应该知道的,那种程度的冲击对于我来说,不痛不痒,连搔痒痒都算不上。』
『是吗?真是那样吗?那干嘛还要强调『痒痒』二字呢?你该不会是在像害羞的小女孩一样,掩饰自己的不安吧?』
仿佛对巴尔那层明显起到防护作用的薄膜不屑一顾的梦龙,嘴上逞着强,至少气势不能输,但他心中很是焦急。
显而易见,多发子弹比单发子弹产生的效果大得多,但射击花费的时间也多。如果巴尔不顾弹头的冲击,直冲到梦龙的身边,看过巴尔长长的、锋利无比的指甲,就能明白那是一件糟糕的事情。但是用5米近身距离换来的5发子弹,产生的效果顶多是如水波荡漾的波纹,弹头依旧被弹飞,那层薄膜丝毫没有裂开的迹象。
换句话说,梦龙夹在了『剩余的时间不足以射出超过5发以上的子弹』和『射击次数少了根本没用』——这样的无奈之中。
而身为伯爵之身、早已习惯贵族礼仪的巴尔,怎么可能忍受一个大男人被用小女孩来形容的这份屈辱,就在梦龙话音落下的瞬间,全身涨起愤怒的魔力之光,冲着梦龙吼道:
『你……找死!』
与此同时,巴尔像一头猛兽一样,冲向梦龙。
面对如此的巴尔,想不到更好办法的梦龙,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说道:
『哈……真拿你没办法,本来不想用的,是你逼我的。』
这样说完的梦龙,身上突然弥漫起一层比巴尔身上光芒更加暗淡、即便在如此黑暗的草丛之上都显无光的暗红色。
那是得自爱丽丝的、与自己彻底融合的魔力之光,让人无法忽视,就连愤怒到极点,刚冲出去一步距离的巴尔,也急忙停下脚步,用长满尖长指甲的左手抵在前方,似乎打算防备梦龙即将释放的招数。
『哼,臭小子,你终于打算用绝招了吗?我已经等很久了……』
没错,愤怒归愤怒,但没有性命重要,巴尔一直将梦龙的自动步枪看在眼里,放在心上,从未大意过。
身上红光更胜的梦龙,不由地笑了,说道:
『绝招?唔……这应该称之为绝招吗?』
『少在那里装模作样,放马来吧,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决意,爱丽丝到底属于谁。』
『……』
面对如此决定的巴尔,梦龙只能沉默。
巴尔把这场决斗的胜利方,当做了爱丽丝的归属方。因此对于做好防御、准备随时反击的巴尔来说,胜利尤为重要,它就是一切。
但是梦龙何尝不是如此,若是失败了,那就是死亡。他还不想死,也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,更不想将爱丽丝交给一个不考虑她的心愿、只想将其占有的男人。所以,梦龙需要胜利。
只见,包裹梦龙全身的暗红魔力之光,在达到致密、甚至连他的面部表情都看不到的程度后,开始沿着全身脉络,向梦龙以右手为主、左手为辅紧握的自动步枪的枪身聚集。准确来说,是向装有一发5.8mm子弹的枪膛聚集,使得长约20多厘米的枪身发出了比之前的暗红更加暗淡的红光,看起来像一个小型的魔力弹。
同时,当看到那颗暗红魔力弹之后,巴尔也做出了回应。通过左手的作用,那层红色的薄膜浮现在了巴尔身体的前方,看起来比之前厚了许多,让抗冲击力提升到了新的级别。而在薄膜出现的同时,他身体的后方闪现出一个刻有更多符文、比之前大上一翻的小型魔法阵。恐怕他也觉得那颗魔力弹不一般,现在想要冲过去,为时已晚,唯有做出更大强大的防御。
随着一秒秒时间的流逝,附着在枪身的魔力弹愈来愈大,梦龙身上的魔力之光也越来越暗……直到消失,全部凝聚在了枪膛内部——这预示着决战的开始。
梦龙向着巴尔胸膛的位置,扣下了扳机。
由于机械卡扣的解除、那根坚硬又纤细的金属顶针,在强力、想要恢复原状的弹簧作用下,奔向了子弹后方发黄的引信。
轰……
那颗被致密魔王之力包裹的弹头,在火药和魔力的共同助推下,如同一枚小到不能再小的火箭,拉着一条长长的、宛如深红毛线的光柱,冲向巴尔早已展开的红色防御膜。
——这是梦龙两年来一直偷偷瞒着爱丽丝,练习使用魔王力量之后的成果。
不像是肉眼不可见、5.88mm的弹头,反而像一颗暗红小球的凝聚物,在比之前更少的时间内,与布满复杂纹理、纵横交错达到密不透风的防御膜撞在了一起。
一瞬间,那颗魔力弹的速度大减,甚至开始变小、变淡,但它却是在前进着……最后仿佛与巴尔的防御膜融为一体。
见此情景,因释放大量魔力而感到些许疲惫的梦龙,出了一身白毛汗。
难道……失败了?弹头卡在了那层膜的中间?
但不给梦龙思考的时间,只听耳边传来比普通子弹爆发响亮百倍的轰隆声。由于子弹飞行速度实在太快,再加上魔王之力的作用,以至于子弹已经射入目标,方才听到该有的爆炸声。但是它的分贝数却是顶级的,不仅仅让梦龙难以忍受,就连仍在相互对战的自卫队与恶魔卫兵、暗藏在一颗老树之上的红色长发女孩、以及在森林中奔跑穿梭的爱丽丝——他们也为之一振。
不难想象,魔王级强者的对决,是如何的夺人耳目,更别提魔神与神了。
爆炸声过后,梦龙手持着的95式自动步枪的枪托传来滚烫的热度,仔细看的话,就会发现,连本应黑色的枪筒也微微泛着红色。不过,好在魔法雷区已离大海不远,在凉爽、夹着腥味的海风的吹拂下,散热散得快,否则不敢放下步枪的梦龙非得被烫伤不可。
这不说梦龙够坚强,还能说什么。
但是对于不知结果、心中不安的梦龙来说,疲惫和痛都不重要,关键是此刻的巴尔到底怎么样。因为通过那层与之前相差不大的防御膜来看,根本无法判断巴尔的状态。
突然,那层防御膜就那么凭空消失了,露出巴尔强壮、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身躯。
巴尔的左手保持原始位置不变,但他的右手却以握拳的状态停在半空中。准确的说,是停留在胸口位置,而且他右手手指的缝隙中正冒着丝丝白烟,如果用鼻子闻的话,会有一种烤糊的味道。
当梦龙看到这一景象的时候,心中发冷,显然他失败了。
但是,缓慢放下双手的巴尔,不由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,说道:
『原来,你一直隐藏的绝招只有这种程度,真让我失望啊。』
没错,那颗魔力弹成功穿过了魔力防御膜,但是当它穿过的一瞬间,巴尔以惊人的速度,用处于准备就绪状态的右手抓住了它。可见巴尔近战能力的敏锐与熟练,没有足够多的经验技巧,难以达到这种程度。
但是,没有因射出的子弹被接住而放弃的梦龙,做出防御的姿势,说道:
『……你的右手此刻应该快要烤熟了吧?不过,很难吃就是了。』
『还没有到那个地步,只是稍微有点痒罢了。』
向前迈了小半步的巴尔,缓缓地把右手向后摆去,说道:
『不过,我总算弄清你手上拿着的家伙是什么东西了。但是为了让你输得心服口服,我还是给你做个示范吧,像这样的东西应该这样用!』
话音刚落,巴尔猛地将右臂后摆到最高位,然后急速向前推去,伴随着一圈套一圈的小型魔法阵,同时划出一道美丽的、向外扩散的红色光痕。没错,他像体育课上投垒球一样,投掷那颗右手紧握的合金弹头。
只见那颗弹头以丝毫不差于步枪所发、甚至比那还要快的速度,冲向梦龙所占地。
这种投掷,对于远距离的目标来说,可以说是毫无精准度。但是梦龙与巴尔之间相距不过5米,简直就是准确无异。
然而,梦龙的身体却早已不在原地,而是向旁边开阔的草丛地移去。因为早在巴尔右手有所动作的时候,就已意识到巴尔打算做什么的梦龙,当然不可能停在原地等死。一点都不夸张,被巴尔投掷出的、同样附着了魔力的弹头,只看它离手前那一圈圈大小不一、刻有密集古老符文的魔法阵,就可猜到它的威力。
换句话说,他们的级别不同,即便已经得到爱丽丝尤为特别的魔王之力。
尽管梦龙提前远离了所站的那片草丛,但还是晚了。
只感觉背后一阵强劲难以抵挡、炽热如烘烤般的冲力,将梦龙一股脑地吹向了远处的草丛之上,让他感觉一阵阵眼花缭乱、耳中嗡嗡作响。甚至连有过之而不及的轰鸣声,他都无法听到,更别提背后、由爆炸而产生的刺眼光芒。而那把黑色的自动步枪,也被抛到了附近的草丛里。
那是一种疼痛到极点的感觉。咬牙坚持,仍有不足,唯有昏迷,才是最好的选择。
但是梦龙明白,即便再痛苦,昏迷是不被允许的。
因为他必须赢。
于是,梦龙挣扎着,不,只是在乱扭动身体而已。但他还是希望能够站起来,朝他慢慢走过来的巴尔,绝对不会放过他。而那样的后果不堪设想,或许会断送爱丽丝一生的幸福。
突然……一只穿有结实有力、用厚重牛皮制造的皮鞋的脚,无情地踏在了梦龙已经麻木、毫无知觉的背上。
『知道了吗?爱丽丝是属于我一个人的,所有敢对她出手的人的下场,只有一个——消失。』
『……』
即使想回答,也无法出声的梦龙,只能保持沉默,继续挪动着四肢。
但是,以为梦龙不服的巴尔,却继续蔑视、如看一只蝼蚁般地说道:
『怎么?还不知道么?小子,这就是你的命运。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,我、爱丽丝,以及身在地狱的瑞克。小子,你也不例外。只是你的命运是在此刻将被我杀死,彻底地从我和爱丽丝的世界中消失……这样,你清楚了吗?』
『……』
脑中嗡嗡作响的梦龙,当然不可能听清楚。但他却能猜到一二,无非就是一些以胜利者立场说出的、认为是真理却辱没他人的话语。
而再一次误会梦龙的巴尔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说道:
『不……虽然我不喜欢背叛,但我也不喜欢怜悯他人,何况我不能因此而改变你的命运。所以,你只能先到另一个世界等我了。』
说完,右手对准梦龙的后脑勺,开始凝聚魔力的巴尔,不由心里松了一口气。
爱丽丝……我来了,你一定要等我。
然而,这时却有一位留着紫色大波浪、随着海风飘逸的齐肩发的少女,说道:
『请你住手吧。巴尔·克里夫……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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